山路上的蒲公英

她缩在炕角，听着外屋爸妈的争吵声像冰雹似的砸下来。"你跟那个女人到底断不断？

"是妈妈赵桂兰的声音，带着哭腔，还有什么东西摔碎的脆响。"断断断，

你天天就知道念叨！"爸爸李建国的声音不耐烦，"要不是你生不出儿子，

我能......"后面的话被更大的雷声吞没了。李娟攥着被角的手沁出冷汗，

炕梢的妹妹李苗吓得直哭，她伸手捂住妹妹的嘴，自己却抖得像片秋风里的叶子。

第二天雨停了，爸爸收拾了一个蓝布包袱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间裂了缝的泥瓦房。

赵桂兰坐在门槛上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山路拐角，手里攥着的玉米饼子被捏成了碎渣。

"妈，爸还回来吗？"李娟怯生生地问。赵桂兰抹了把脸，把碎饼子塞进她手里："吃你的。

他回不回来，咱娘仨照样活。"那天起，泥瓦房里就只剩下三个女人。

赵桂兰比以前更沉默了，天不亮就扛着锄头下地，傍晚回来还要喂猪、做饭、缝补衣裳，

油灯常常亮到后半夜。李娟发现妈妈的手越来越粗糙，虎口处裂了道深口子，

沾了泥水后肿得像个发面馒头。有天半夜，李娟起夜，看到妈妈坐在灶门前，

借着柴火的光数钱。毛票和硬币摊在膝盖上，她数得很慢，数着数着就掉眼泪。

灶膛里的火星溅出来，落在她打着补丁的裤腿上，她浑然不觉。"妈。"李娟轻声叫了一声。

赵桂兰慌忙把钱拢起来塞进怀里，用袖子擦脸："咋醒了？是不是冻着了？""妈，

我不上学了，我帮你种地。"李娟走过去，抱住妈妈的胳膊。那胳膊瘦得像根枯柴，

却硬得硌人。赵桂兰猛地推开她，眼睛瞪得通红："胡说啥！你爸走了，咱更得争口气！

你和苗苗都得念书，念出去，离开这山沟沟！"李娟不敢再说话，可她知道，

家里的钱连买化肥都不够。第二天放学，她故意绕到后山，采了满满一筐蒲公英。

她听奶奶说过，蒲公英能泡水喝，镇上的药铺收。太阳落山时，她背着筐子往镇上走。

山路坑坑洼洼，她摔了好几跤，膝盖磕出了血。药铺老板看着她筐...